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腊月三十,带妻子和丫头坐火车回老家过年。进了家门,见老妈一个人在厨房炸圆子。
我问,老爸呢?老妈说,他又给你二姐家贴春联去了。
老爸今年七十五,退休前在小镇做了四十年的中学教师,桃李满天下,学生里人才辈出。六年前,一向精明能干的他记忆力突然衰退、思维变得缓慢,刚刚做过的事情,常转身就忘。更让我们不安的是,前年夏天,他去安庆市区参加大学的同学会,居然迷了路。
为避免意外,在我们姐弟仨的建议下,老爸平日的活动范围被大大缩小,退休工资也暂由老妈保管,除了正常的香烟供应,每月只给他老人家八百块钱零花。
自从工资折子“上交”给了老妈,老爸对钱开始变得格外认真起来。和老妈一起去菜市场买菜,临时让他垫了一两块钱,没等到家,就急着要找老妈报销,老爸倔强地解释:我怕等会忘记了。
二姐家本来和老妈屋前屋后,隔了不到五十米。五年前,她搬到了县城中心的新居,旧房子出租给了别人。那年大年三十的一早,二姐拿了一沓红纸来找老爸,让他帮着把出租屋的春联贴一下。临走塞给老爸二百块钱,认真地说:“这个钱是给您老人家的辛苦费,你要把春联贴好,年后我要过来检查的。”老爸没有客气,接过钱,小心地放进他的皮夹,开心地说:“过年后你来看,贴得不好我给你四百。”
以后的几年,每年的大年三十,二姐都要带着一副春联来找老爸,然后再塞给老爸二百块钱的“劳务费”。二姐后来和我聊天:“贴春联其实是个细致活,考验人的眼力、细心和耐心。老爸年纪大了,头脑也大不如以前,但每年的春联比你姐夫贴得都要工整漂亮。更主要的是,即便是一年才让他帮着贴一次春联,也能让他感觉到自己虽然老了,但还是能帮子女们做点事的。”
放下行李箱,我不放心,让丫头赶紧去出租屋看看。老妈晃着手里的网勺,笑:“你二姐今年给的‘劳务费’又涨了一百,春联不贴好你爸是不会回来的。”
丫头换鞋出门,丢下一句话:“你们不知道吧,爷爷每年贴春联的钱都偷偷给我了。”